當柳歌大剌剌說出自己內心的推斷時，炎晟睿還是再一次選擇了逃避。編了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理由把所有的都搪塞過去。

安小溪說不清楚當時心裏是什麽樣的滋味，也許因為在陰暗的角落裏站了太久，也被遺忘了太久了。所以當那一縷陽光轉瞬即逝的時候，她竟然也麻木地不想去追逐了。

安小溪把手輕輕抵在玻璃上不自覺胡亂畫著，她倒是無所謂，甚至還友情地幫助炎晟睿圓謊，在他自告奮勇送她去機場的時候欣然應允。

欣然到，好像上一秒還在爭論的不可開交的兩個人，根本不是他們一樣。

安小溪透過窗戶玻璃的反光，看著專心致志開著車的炎晟睿，他大概還有些頭疼，眉頭緊緊皺著，眼神卻沈澱下來，恢覆了往日的黝黑深沈。

安小溪很喜歡炎晟睿的那雙眸子。這個總是愛板著臉的人，眼睛裏卻總好像有著萬千情緒一樣。他笑起來的時候，滿天星辰都碎在了眼裏，生氣的時候，眼神就會變成銳利的光束，溫柔的時候，眼裏能掐出水來……

安小溪不自覺恍惚起來，猛地一腳剎車，卻又逼得她墜落雲端回到現實。

“其實離開的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然後撒嬌或者，撒潑也可以，讓我留下來陪你甚至往後在國內的很多個夜晚，我都會做這樣的夢，夢裏你把我緊緊擁抱住，我們經歷了很多，卻從頭到尾，一直都在一起。”

安小溪試圖從他低緩的聲音裏聽出些別的，可是並沒有。炎晟睿突兀的話語，卻還在嘗試著解釋他的倉促離別。

這裏發展迅速，安小溪在剛剛回國下飛機的那刻就察覺到了，連機場，都早已不再是記憶中的景象。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完全從嚴重的暈機狀況裏緩過神來，眼前每一個陌生的場景卻都迫不及待沖擊著她的大腦，無一不在提醒著安小溪，那四年光陰是真實存在的。

也許時間確實是能夠改變一切的。安小溪嘆了口氣。

記憶裏在大廳裏等待買水的陸亦林的自己，一擡頭就發現機場的大屏幕在放著的新聞

炎氏集團，炎晟睿。

恍若隔世的感覺湧上心間，正在接受采訪的炎晟睿仍舊是豐神俊朗的模樣，面對主持人刁鉆刻薄的問題還能淡淡笑著，四兩撥千斤地回轉過去。

那個時候的安小溪，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柳歌所說的，她這個過客，終究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安小溪陷入沈思之中，冷不防有一雙手從自己斜後方深了出來，輕輕巧巧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小溪嚇了一跳，一臉驚疑，下意識看過去卻沒見到人影，她心裏已經有了數，立即換上了再燦爛不過的笑臉，無奈轉頭向另一個方向，咕噥道，“剛下飛機也能這麽精神。”

陸亦林笑瞇瞇的，“看到你精神自然就好了……”

他剩下的話卡在嗓子眼裏，看清了安小溪身邊站著的人之後，收起笑容防備道，“你怎麽來了……”

如果說以前陸亦林看在炎晟睿是安小溪小舅的份上還願意勉強給他幾分面子的話，知道了他們真正關系的陸亦林，對炎晟睿的態度可以說是急轉直下，幾乎把他當作敵對的家夥了。

陸亦林上前一步，不偏不倚站在兩個人中間，打破了安小溪和炎晟睿並肩而立的局勢。

安小溪毫不在意，見他手裏還拖著大大的行李箱，伸出手關切問道，“要不要幫忙啊？”

“得了吧。”陸亦林空出的一只手刮了刮安小溪翹挺的鼻子，“你這小身板，還是回去歇歇吧。”

“切！”安小溪揮揮手，“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理你了。”

“別別別，我錯了……”陸亦林討饒，“我這不是怕您累著？你嘞，拿畫筆就好，其他的交給我吧。”

安小溪本來就是無心的一句玩笑，如今臉更加繃不住了，忍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炎晟睿看著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將他忽略個徹底的兩人，無奈地咳嗽一聲引起註意力，卻不想身旁立刻有個聲音緊張兮兮地問道，“睿，你感冒了嗎？”

三個人齊齊看向這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驚訝問道，“你怎麽在這？”

柳歌嘟著嘴理了理頭發，她不滿道，“我也來接表哥啊，幹嘛，你們不歡迎我？”

“怎麽會呢？”陸亦林笑著打圓場道，“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有這樣的面子啊。”

他雖然從來都和這個表妹不太親厚，但是看著她眼睛不斷往炎晟睿那邊瞟的樣子，心裏也明白了大概。當然也就很樂意為她提供這個臺階。

柳歌已經自覺挽住了炎晟睿的胳膊，笑著搖晃道，“我打車來的，咱們就一起回去吧。”

“當然很好啊。”一直沈默著的安小溪忽然出聲，微笑著打了聲招呼，“柳阿姨。”

柳歌倨傲地點點頭，她從前覺得這個稱呼格外刺耳，如今仔細想了想，卻發現這個稱呼代表了她和安小溪之間、炎晟睿和安小溪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幾個人打過招呼，都上了炎晟睿的車。因為炎晟睿宿醉還頭痛的關系，陸亦林就主動請纓開了車，安小溪坐在他旁邊。

而後座上，柳歌靠在炎晟睿的肩上，一手拿著化妝包補妝，聲音嬌滴滴地發問，“睿，我漂亮嗎？”

陸亦林在前面抖了一抖，車子微不可查地晃了幾晃。安小溪倒是促狹地無聲笑了。

炎晟睿偏頭看她，隱藏住聲音中的不耐，淡淡開口回答，“當然好看。”

柳歌這樣好的面孔，其實委實不需要用粉底再修飾。但是柳歌喜歡，他也無所謂。

“那……”柳歌坐直身子，一只手撩了撩頭發，另一只手大膽地挑起炎晟睿的下巴，眼神勾人，“你說，是我漂亮，還是……”

她後面的聲音低下去，安小溪聽不真切。

透過後視鏡，只看見炎晟睿偏過頭避開柳歌的手，反過來扣住她的下巴。

“她怎麽能和你比？你們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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